La Salle Study Centre Changjiao

An Unusual and Wonderful Experience in Baijiang
 Sharing of Su Sheng - Hunan, China

这是我们生命里一段不寻常的奇妙旅程 - 苏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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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们生命里一段不寻常的奇妙旅程：

       早春二月，虽然已是龙年春运的尾声，但是走亲访友，外出打工求学的各色人流依旧是熙熙攘攘，拥挤不堪；一千多公里的星夜兼程，赶车、转车、换乘；火车、大巴、摩托；背上背着，手里提着拖着的大包小包行李；年近半百的岁数、高血压的困扰；甚至是一天里将近三十度的温差变换；加上这拥挤喧闹而又乏味单调的旅程，这一切的一切，不要说Lois这样年龄的女人，就是作为男人的我也几近忍受的极限了。作为二十多年的夫妻，我感觉到她的情绪跌落到了低点。那满脸的愁云和无奈甚至还有掩饰不住的疑惑和彷徨，很明显地感觉出她有些后悔作这十来天的走访和随行之旅了。看着她，这不跟自己去年第一次来长教的某些情景和心情多少有些相似吗？！我心中有些暗笑，也没有作更多的劝慰了··· ···

      辗转坐到梅州往大埔的中巴上，Lois竟赌气独自一人坐到车厢的前部，噘着嘴，愁看着车外，与我一路无语。直到抵达大埔，她脸色才有些转晴；直到Brother David开着他那专车“三脚机”（三轮摩托）把我们接到长教，载到百江··· ···Brother David要我们称呼他Brother，Lois暂时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含义，但是，我却懂得。

      春天宁静下午的百江，清新的空气中都弥漫春天的气息：郁郁葱葱的山岗环绕着这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山村，一条玉带似的蜿蜒的小河欢快地环绕村边流淌。早春的田野里，憋了一冬的蜜柚美美地承受了春雨的滋润后，急切地向春天伸出嫩黄油绿的枝芽，路旁数不清的野花小草在春天的召唤下，放肆地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美丽；一些毛茸茸的小鸭小鹅们扭动着笨拙的身子，尖叫着躲避撒欢猫狗们的追逐和戏弄，村边河畔茂盛的繁花杂树里，不知名的大小鸟儿在悠闲的谈天说地，而散落在村庄各处的粤东北客家特色古老民居，用它那斑驳甚至是残破的粉墙黛瓦默默的诉说着历史里的荣光和晦暗、岁月里的风雨飘摇。翠轩公祠前，桃树上抽开的枝叶里，满树的骨朵都鼓着脸蛋急切的盼望着绽放，几株墨绿色粗壮的铁树，尖锐而挺拔的针叶中各簇拥着一个硕大的花蕊，茂盛地生长在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冬青矮树丛中；尤为夺目的是翠轩公祠和Brother的屋边，那几株迎着春阳摇曳，在微曛的春风里恣意怒放的三角梅，苍劲而又昂然；满树绽放的花朵姹紫嫣红，骄羞而又大方，热烈又透露着矜持；既象是展开笑脸迎接着我们，又象是招呼我们来体验一种生活存在··· ···

    哇，这里真好，Lois情不自禁地说，她的眉头亦随之缓缓舒展开来··· ···

    翠轩公祠，这个占地四五百平方的老旧客家民居，是Brother的祖父先前从马来西亚寄钱回来建造的，已有将近上百年的光景了，原本已破旧不堪；Brother十年前从马来西亚退休回到这里义教英语后，陆陆续续从海外筹钱修缮改造，于2007年基本完工成形; 同时，他还投钱添置了很多的电化教学设备和学生学习用品以及生活用品，使这幢老房子初步具备了教学功能和学生住宿功能；Brother每逢星期六、日及寒暑假就在这里给孩子们集中授课。Brother是他们家庭中唯一一个回来使用这建筑的后裔。

      Brother依旧为我保留着我去年在这学习时住过的那一间厢房。在翠轩公祠安顿好居住，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随着Brother村里村外地走访结识新老朋友；在或新或旧的农舍里，或倚或坐的围聚着，在推盏把盅的啜饮中，抝口的普通话、客家语和平江乡音搅合在一起，嘘寒问暖、家长里短、笑语连连；甚至还夹杂着些许的半生不懂；却也不妨碍把彼此的情感传递得充分而热烈。交流中，Lois加深领会了村民们尊称Brother为“老师”所包含的那份特殊的敬重以及Brother回来义教及对乡村捐赠改造的整整十年，给这个小村落带来的物质和精神上的改变和深远影响。

      之余，我也领着Lois单独参观浏览Brother为改善村里村民生产生活而捐赠的一些项目。目光所及，给特困老人修筑并装修得整洁的红砖新居，给各村民捐赠派种的几千棵蜜柚，开挖的能通车的二点几公里通往荒废后山的道路，全额捐赠开办的幼儿学前班，捐资促办的村环卫设施，村组道路的拓宽修筑和水泥路面的硬化，路灯设施的安装，还有每年出资几万元资助村里的年轻人读大学等等··· ···这些都是这位六十七岁的马来西亚的退休老头，凭着皈依天主教几十年的虔诚信仰，凭着一颗勇敢而执着的心，凭着对教书的热爱，凭着教育能改变人的命运这一信念；放弃那边优裕而悠闲的生活，义无反顾地投身这里，一点一滴地付出和改变着；一年、二年、十年，而且，还有更久远的未来··· ··· 终生未婚，无子无女的他，独自承受着从最初的不被信任，无人理解，甚至还有些人的特意的恶作剧和故意刁难，不辞劳怨、不求闻达地工作了整十年；况且，自己的以往几十年的节俭生活积攒下来的积蓄以及退休金不够对这些项目的投入，每年都还要出去香港和马来西亚等地向他的朋友和曾经义教过的学生募捐，筹措资金来维持这些善举；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博爱的精神境界和博大奉献情怀呀！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感召呀！Lois也象去年的我一样，被深深地打动了；不断地与我交流着用她那女性特有的视角和情感得来的观察和体会··· ···

      转眼就到到周末了，在这里免费寄宿学英语的孩子们象归巢的小鸟一样来到Brother的身边，前前后后、叽叽喳喳，Brother长，Brother短的，用或生涩或流利的英语，或夹杂着普通话和客家方言与老师交流和请教着学习问题，聊着生活趣事。老老少少，时而手舞足蹈、开怀大笑、抹泪不止；时而神情严肃、相互切磋、各不相让；一到固定的时间，孩子们就围坐在餐桌边，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盯着连接着Brother的电脑的液晶显示屏上的教学内容，或齐声诵读，或踊跃抢答······，讲课的兴奋忘我，妙语连珠，听讲的如饥似渴，如鱼得水！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同在一锅里吃饭，大大小小，活泼的的孩子们也许是被Lois的湖南风味的厨艺所“勾引”，真也跟Lois一见如故，苏大嫂长，苏大嫂短的聊着趣事，互相逗乐着，欢闹的笑声时不时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Lois渐渐开朗了，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那时，年长Lois几岁的加拿大女士Eva也正在百江。作为天主教徒的她，是听她香港朋友介绍Brother的事迹，过来探望Brother并短期协助他义教的。年龄相差无几的她们各自聊着自己的生活和见闻，和蔼友善的Eva自然而开心地与Lois聊着怎样第一次到这里，第一次见闻到Brother现在所从事的工作，以及被Brother为这里所做的一切所打动，才临时决定延长自己的义教和行程的心理感受。Lois则是侧耳倾听，若有所思，频频点头，同时也兴奋地与她聊着到了这里后的一些感受··· ···这期间我发现，在忙完她志愿担当起大家的炊事员的工作后，她竟然有些腼腆地，涨红着脸，象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尝试着跟着Eva开始识认和拼读着A 、B 、C 、D， apple 、baby 、cat 、dog来。显然，她也开始受到了Brother这里的学习氛围的感染和影响了。Brother在跟我们几个上课，而她与Eva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打发她这一段的闲暇时光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式，我大致这样想着。

     星期六、日的两天， 伴着早春那乍暖还寒的晨风和山间的或浓或淡的晨雾，翠轩公祠的Brother集中讲授的大课便开始了。成群结队，年龄各异的大小学生，或搭乘县里专门为英语学习班开通的公交车，或由父母亲骑乘着摩托接送，或是自己踩着单车来到这里，这幢平日宁静，浸淫着岁月沧桑的客家传统旧居霎时焕发出盎然的蓬勃生机和无尽的青春活力。此时，不仅是有近六百名的各年级的学生（分成不同学习程度的四个班依次接连上课）的齐声诵读，或踊跃抢答，更有那一回到课堂教学就像是回到了年轻时代的Brother精神焕发，妙语连珠，活力四射，不知疲倦地连续教授着这个四个班。结合他出生起就开始了的几十年的国外生活经历，系统而良好的受教育背景，几十年从事教育和教学管理的经验以及奇特而丰富的人生阅历；课堂教学更是活泼生动，精彩纷呈，引人入胜：神奇的“pin-phonics”的英文学习法，“ab-eb-ib-ob-ub，ac-ec-ic-oc-uc··· ···”,“导音拼总音，导音拼转音··· ···”；“通用前缀，后缀和尾音··· ···”，独特的“见鸭打鸭，见猪打猪”英文拼读；"四个动词六个句··· ···，一十五个句··· ···三十二个句··· ···"，与现实生活场景紧密联系的英文造句和作文，流行或经典英文歌曲的教唱，还有从国外网站里摘录下来的，介绍世界各地的瑰丽的自然风光，壮观的人文建筑，奇特的风情习俗，身残志更坚的杰出人物，人与人之间的友善关爱的英语文章阅读，或感恩生命、或感悟生活、或励志人生，或把握人生机会、或珍惜亲情友情，怎么看待财富与内心快乐，舍与得、危和机、人生逆境和坦途、给予和获得、健康与人生等等··· ···直把孩子们听得时而颌首领悟，时而惊叹不已，啧啧称奇。这分明不仅仅是在教英语，更是在孩子们的心灵里轻轻地涂抹着人生的底色呀！Brother在这里不仅是义教的英语老师，更是象一个身体力行的播种者，在播撒和培育着那闪耀着优良人性辉光的种子。、

      即使我去年没有看到，那些原来在这里学习过的，现在已经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一得空就来看望Brother，亲近地和老师兴奋地交流和倾诉着；或是在读的大学生们愉快地参与Brother的暑假义教，课余，他们酣快地与老师聊着自己的生活学习收获和人生感悟等等这样的场景；单单从这课堂上下，我们在孩子们的感叹声和笑声里就隐隐地感觉到有些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开始发芽了··· ···当然，好奇的学生们也发现，原来坐在课堂的最后边的特殊老学生的旁边又多了一个听得津津有味，认认真真的听讲者······课堂里的精彩处，Lois和我总是含笑相视；对视中，我从她的眼中读懂了深深的感慨··· ···

      十天早就过去了，她没有提要回平江，我也刻意不问，不过，忙完了厨房和收拾好了后，她的手头上竟捧上了一份Basic Sounds,蹙紧眉头，费力但认真地拼读着，侧头望去，Brother的Basic Sounds上有几个音组的旁边，她竟然标上了与它读音相近或相同的汉字；我不禁有些偷笑。“怎么还不回平江呀？”有一天，趁着她拎着Basic Sounds来“请教”后，我故意问。“要回你一个人回呗！” 她答道。“为什么？？”“我要是回平江了，我倒不担心你，但Brother想要吃我那又香又辣的炒饭时怎么办？” 她忽闪着狡黠的眼神回答我。哇， 她有新打算了！我知道，她打算留下来了，并且打算真正开始学英语了！从此，早晨，她嘟噜地读Basic Sounds的声音常常先于我设定的闹铃，把我吵醒；中午饭后，她跷着二郎腿，坐在翠轩公祠的天心回廊边，手执一纸pin-phonics,口中有如老和尚念着“消食经”；临睡前，她总是要先绻坐在床上读完“ab-eb-ib-ob-ub,a-b-ab,e-b-eb i-b-ib··· ···”一遍才躺下入眠；一天的学习结束了，我在房间外面就着隔壁Brother的WIFI信号上网时，她还一个人躲在房里不停地拼读着。早春的百江，气温还是凉飕飕的，但是，有时我见她读倦了停下来小憩时；脑门上竟沁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和冒着丝丝热气。Wow，My God ！呵呵，有点“邪门”！这么认真的学习劲头，我还真是第一次在她身上见到！ 这真是一个我没有想到的意外！额滴神啊！ 因为我心里最清楚，对于她这样一个真真正正的英语零基础和这个岁数的女人，要克服一些自身文化水平的局限，要放下现实生活中的羁绊，要放下居家生活中的琐屑和烦恼，甚至是抛弃某些矜持来学习英语，对于她来讲，要这样一见钟情地投入有多么难啊！这也多么需要勇气啊！这又将是一个多么不容易而又多么令人激动的改变啊！肯定地说，在来到百江之前这是不可思议的！当然，我更清楚地知道，真正吸引她改变的还不仅仅是Brother这独特的，适合中国人学习英语的pin-phonics,当然更还有Brother这样一个充满人生智慧和乐趣、值得尊敬的老师和朋友，更还有Brother那大大小小的学生们和这些大大小小的学生们给予的温馨友谊，还有这里能给她内心带来充实和快乐的更多更多··· ···

   “你说，Brother愿意收我这样一个笨学生吗？”有时反复读得抝口还记不住时，她有些泄气地问我。“你说呢？”我有些明知故问地答着。“嗯，我也不知道，不过也不要紧，即使Brother不收我做学生，这里不是也需要志愿者吗？！”她说完，并不理会我的惊讶，又埋头“ab-eb-ib-ob-ub,a-b-ab,e-b-eb i-b-ib,···”地读起了来··· ···

    有一天深夜，Brother来翠轩公祠这边他的复印室,工作完出来，听到Lois还在房间里捧读着Basic Sounds时，抑制不住激动，凑到我面前，伸出双大拇指连声对我说：“好哇，好哇！”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我懂他要说的是什么！

    自此以后的四个多月里，在协助接待国内十多家媒体来采访Brother的过程中，每当有记者问及她的身份时，Lois总是毫不犹豫而坚定自豪地说；“我来自湖南，我是这里的一名志愿者和老学生！”甚至还不忘开朗地、笑呵呵地自嘲逗乐一句：“我是倒数第一名！”

    望着她那快乐而充实的样子和Brother的笑脸，我只能说，百江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All good things must come to an end...
...so that better things may begin!!!
Fraser's Hill -1976 - BDLiao